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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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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楚被阿禮的吼聲嚇了一大跳, 連帶著打翻了桌上的茶杯,茶水順著桌子邊沿掉落在她衣裙上,濕了一大片, 顧明衍比她反應還大, 急忙撐起那塊布料。

“快站起來,怎麽樣,燙不燙?”他看著冒著熱氣的水漬, 臉色越發難看,姜楚皮膚嬌嫩, 平時被他吻一下就能現出紅痕,更別提被熱茶給燙了。

阿禮突然覺得自己要完, 比那只鬥雞的下場還要慘,他不敢直視顧明衍帶著怒氣的眼神,扶起桌上摔倒的茶杯, “主子,阿楚小姐……世子妃無礙吧,都是阿禮的不是, 實在是……”

姜楚扯了扯顧明衍的衣袍,“我沒有受傷, 你反應太快了,茶水還未觸及皮膚就被你給阻攔下來了, 好了,不要生氣了。”

阿禮僥幸逃過一劫,但依他對顧明衍的了解, 肯定會好好警告他一番的,於是默默低頭聽訓。

顧明衍:“以前你上躥下跳都沒問題,惹到我了也無事。現在該改一改了,以後說話聲音註意一些,行事也別太莽撞,做什麽都要細心一些……”

沒有想象中的暴風驟雨,反而是心平氣和地同他講道理。阿禮邊點頭邊感激地看了眼姜楚,剛才主子的那副模樣,就好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。

多虧了世子妃在旁邊,所以主子才不敢撂狠話。他呼出一口氣,差點忘了說重要的事兒。“主子,王爺他病了,臥、臥床不起,還是因為您的愛雞。”

“本世子的鐵柱怎麽了?”

姜楚差點沒坐穩,顧明衍扶住她,炫耀的語氣十足:“全名鐵柱,官職鐵將軍,小名柱子,還不錯吧?”

阿禮繼續道:“鐵將軍今日偷偷從它那豪華宅院溜了出來,差點被廚房的人給燉了,但鐵將軍很威風呀,亂撲通一番,撲棱到了王爺那裏,然後,王爺就臥床不起了。”

顧明衍嘖了一聲:“父王還想再坑我一把?真當他兒子傻嗎?對雞毛過敏?上次不知道是誰拿著雞毛扇子在那搖呢!”

“主子,這次的事,是真的怨鐵將軍,它脾氣太梗了,不知咋的了,一腳把巴豆粉踢進了王爺的茶杯裏。王爺最開始以為是糖粉,一刻鐘後才有所發覺,跑了好幾趟茅房,現在虛的只能在床上躺著,看起來還挺嚴重的。”

顧明衍神色暗下來,顧青鴻又裝病,很可能是想要把領兵的重任交於他,他思索了一會兒,向身後的薄子衿道:“去查一下,看看邊關出什麽事了沒。”

顧青鴻得病了的消息,立刻傳遍了京城,身體倍兒棒的顧王爺被一只雞下了巴豆粉,怎麽聽都是個笑話,但正主似乎臉皮很厚,一點都不在意外面的閑言碎語。

顧明衍跟姜楚過去探病的時候,還未走到門裏,便聽到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。

“老子怎麽就生出你這麽一個蠢笨的女兒來,連是非曲直都不分了,你自己不會掂量掂量麽!周晉那個狗東西,你看上他真是瞎了眼了!”

顧明衍轉頭,沖著姜楚道:“聽見沒,就這聲音,誰好意思稱病。”

他們走進去,地上跪了兩人,一個是顧茗毓,另一個是蘇林靜,雙雙抹著眼淚,感情十分真實。

顧青鴻一口氣還沒罵出來,就看到了自己兒子似笑非笑的眼神,他立刻咳了一聲,掙紮著起身,“哎呦,本王又想去茅房了,來人,快扶本王起身。”

顧明衍:“……父王,您真是一刻鐘也歇不得,吃了巴豆還有精力教育兒女,如此看來,這病似乎不怎麽嚴重呢,怎麽還躺到床上了?”

顧青鴻漲紅了臉,他的確喝了摻著巴豆粉的茶水,但憑著多年的作戰經驗,只喝了一口就立馬察覺出不對勁來,剩下的沒有再喝。

那又怎樣,喝了一口也算喝了,上了三次茅房也算上了!他裝作虛弱的模樣,扶著腰,一步一喘地走出去。上完茅房回來後,看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母女兩人,氣血又湧上心頭。

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,現在沒了清白,看你怎麽整,本王絕對不會同意你嫁給周晉的,就算一輩子老死在王府,你都不能嫁過去。”

顧茗毓說話聲帶著哽咽:“父王,您為何這樣對待女兒,憑什麽?我與周郎兩情相悅,您為何偏要做這棒打鴛鴦的人,如此這般,女兒不服!”

顧青鴻閉眼,嘆了口氣,“不服也得服,本王心意已決,你無需再求,安生在王府裏過日子罷。”

顧茗毓沒了平時的驕矜清貴,眼中憤懣不平:“父王,為何顧明雪嫁給五皇子您不反抗,偏偏我家給周郎您大動肝火,這也太不公平了吧,您憑什麽不尊重我的決定。”

“本王偏心?你說說,從小到大,你們誰在我這裏受到過一丁點兒委屈,你顧茗毓最得我寵愛,怪我不公平?我都是為你好,周晉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好,你別給老子趟這趟渾水!”

顧青鴻失望透了,內心裏實打實的說,顧茗毓是他最滿意的孩子,除了嘴甜心細,琴棋書畫也都樣樣精通,給他漲了不少面子,他甚是疼愛。可如今,怎麽腦子跟裝了漿糊一般,愚蠢至極!

姜楚不然,她沒在意顧茗毓哭的有多厲害,她在意的是顧青鴻剛才的那一番話,那麽信誓旦旦地說周晉沒有好下場,且死活不讓女兒嫁過去,一定是要出什麽事兒了。

魏皇把周晉越捧越高,不顧眾官員阻攔,硬是把他捧到了國師的位子,看似是寵信依賴,實則,是在養一頭惡狼,把惡狼圈禁在一張網裏,讓它成為所有人的靶子。

事實也真是這樣,周晉周國師,在眾孩童的歌謠裏,扮演著奸臣的形象,得到了所有人的唾罵。

啪的一聲,茶杯碎了。顧茗毓直起身子,眼眶通紅,“你們都不信我是吧,周郎他的下場怎麽就不會好了?現如今,皇子就兩個,且一個比一個不爭氣,皇上現在封了周郎為國師,再往後就是攝政王,在等幾年,說不定就是掌著實權的人了,那至高無上的龍椅,連同這萬裏江山,萬一改姓周了呢?”

“你們是沒見過皇上對周郎如何好的,可我見過啊,無條件信任周郎,什麽事都交給他處理,這哪是沒有好下場的樣子,這分明是有意在培育他。”

平時怎麽沒見她這麽傻。顧明衍一直沒說話,這時也不可控地嘲諷道:“姓周的要想坐上龍椅,除非我們顧家倒了!你是有多恨這個家才想著要這個家倒了?”

顧茗毓大笑:“二哥,你說的不錯,我們顧家現在的確最有權勢,但是,皇室墮落不堪,卻還要我們顧家替他們守著這萬裏河山,父王,二哥,你們當真心甘情願?”

“父王,我知道你是個仁義忠臣,處處為大魏著想,這些年沒少怨恨魏皇懶政吧,您心裏肯定想好好揍皇上一頓吧。但您是知道的,自從賢純皇後死了,皇上再也提不起興趣掌政,天天沈醉於梅香中無可自拔,醉生夢死。如此不思進取,您何不推了魏家,把這江山收入自己囊下,您不願,二哥也不願。但我周郎願意,他有這個野心,也有這個能力,比你們強了不止一星半點,不像你們一樣,是個窩囊廢。”

顧青鴻擺擺手,派人把顧茗毓關起來,口中喃喃嘆息:“瘋了瘋了,本王怎會養出你這麽個丫頭……”

顧茗毓掙脫開嬤嬤們的把控,她撲到蘇林靜跟前,眼淚大滴地往下留,“母妃,救救我。父王他這是怎麽了?他居然不願讓女兒嫁的好。你不是說最有權勢的人才能配得上女兒嗎?現在就只有周晉了,你們把女兒培育地這麽好,以後關在府裏,不就廢了嗎?”

蘇林靜斂著神色,不敢說話,一個勁兒地給顧茗毓擦眼淚。

顧青鴻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,眼中全是震驚:“蘇氏,你就這樣教女兒?她把自己當什麽了!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物件,在投機!”

普天之下,想要權勢的人多了去了,有的人是搖尾祈求得來的。還有一些人,是在暗處蟄伏起來,慢慢地等待時機。實權,是握在自己手中的權,靠別人給,也只能是個皮毛。

自從顧明雪嫁出去了之後,他就一直在為顧茗毓顧茗瑤挑選夫君。那人郡王的身份,自然是門當戶對的,跟顧茗毓也很搭配。他甚至都要上門打聽對方意願了。結果,女兒給他搞出這樣一件事……

“避子湯給她灌下去,莫要懷了孽障,好好關起來,不能離開房內半步。”

管家急匆匆地進來:“王爺,邊關有人回來了,現已在府外候著求見。”

“快讓他進來。”顧青鴻說這話時白了一眼顧明衍,“你別走,好好聽著些,父王身子不大好,有什麽事你幫著打點。”

顧明衍早已料到,冷淡地抓著腰間的小青團,他不怕上戰場的,只是,偏要在大婚沒幾日的時候去,這個時間點讓他很不爽,可他又不能帶著姜楚去!

邊關連趕幾日回來的士兵,風塵仆仆,盔甲上的紅纓已經被曬得淡了顏色,嘴巴幹地裂出了血口子,他跪下朝顧青鴻行禮。

“喝了這杯茶再說話。”

一杯茶下肚,他半句不敢略去地形容了下邊疆的狀況。東起五關西到大孟的關孟防線被人惡意攻擊,並且中間兵力最為薄弱的暮川已經被打破了一個缺口,現已調動軍隊過去支援。

關孟防線是專門為了周邊那幾個國家跟部落建立的,如今,他們集結兵力,聯合起來,又開始蠢蠢欲動了。

“王爺,他們的消息很靈,像是精通我的的戰略戰策,蒙將軍懷疑兵隊裏有內奸,正在大肆搜羅,軍營人心惶惶。而且,末將回京的路上,各個領地也不太平,藩地似乎都在買馬儲糧。”

……

月朗星稀,暖風輕輕掠過耳朵,姜楚坐在院裏的木椅上,雙手拄著頭,等顧明衍回來。

下午,顧明衍連同顧青鴻去了皇宮,都這個時候了,怎麽還未回來。她等得都有些犯困了,眼皮快要張不開。

不知過了多大一會兒,她後頸突然敷上一張大手,暖烘烘地,掌心帶著幾處繭,顧明衍彎下腰,一手穿過她的腿窩,親昵地蹭了蹭小姑娘的左臉頰。

“乖了,我們回去睡。”他輕輕說著,眼中含著柔光,嘴角帶起不經意的弧度。第一次有人等他夜宿歸家,這人還是他的楚楚,他心裏說不出的暖意,蔓延至四肢,甜意醉人。

顧明衍把姜楚放到床上,食指刮了刮她的臉頰,似是想到自己手掌上的繭子,動作不由得輕柔下來,“楚楚,我可能最近都沒辦法陪著你了,我得去掙功名了,給你掙個將軍夫人的位子回來好不好?”

姜楚扒下臉上的手指,塞到枕頭底下,哼了兩聲:“乖乖睡覺,好困的。”

一早,姜楚被顧明衍圈在懷裏,動彈不得,她推了兩下,沒能推開,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,“楚楚,趁現在趕緊好好抱抱我,晚些時候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。”

姜楚枕著他胸口,待了那麽一刻鐘,想到什麽似的,連忙抽身出來,身後是顧明衍哀怨的聲音:“我都要走了,你怎麽就對我沒一點舍不得呢?”

顧明衍以為的是,姜楚知道他要遠赴邊疆的消息後會難過的不行,最好能主動抱一抱他親一親他。可是,怎麽表現地這麽冷淡,他頓時又有些失落起來……

他獨自氣惱了一番,又恢覆過來,無礙的,反正小姑娘情緒也不怎麽外露。對什麽都是淡淡的,若真的熱切起來,還真就不是他的楚楚了。

他穿上衣服,打算去院子裏跟姜楚說說話,囑托幾句,畢竟他走了以後,就沒辦法時時刻刻放到眼皮子底下護著了,怎麽著,也得多派些暗衛守護著。

院子裏陽光亮的刺眼,尋了一圈竟沒找到人,他問:“世子妃呢?哪去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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